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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G电子|谍海迷情:二战英国第一女特工的传奇一生

发布时间:2025-10-15 18:05:46    次浏览

书名:谍海迷情作者:(英)克莱尔•马利出版社:世界图书出版公司作者简介:克莱尔•马利,英国著名女作家,《拯救孩子的女人:依格兰坦•杰布传》一书的作者,因此书获得了《每日邮报》的传记作家俱乐部奖。内容简介:克莉丝汀•格兰维尔是二战时期最杰出的首位英国女间谍。1915年出生于波兰贵族家庭,1939年德军入侵波兰后,克莉丝汀遇到童年时期的玩伴,而后坠入情网,并受友人的影响前往英国,加入情报组织,开始以各种神秘身份从事间谍工作。克莉丝汀足迹遍及波兰、匈牙利、法国和埃及,冒着生命危险,在二战期间收获无数价值连城的情报,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最著名的女间谍之一。克莉丝汀于大战期间,在土耳其、意大利等国家搜集情报的同时,屡屡化险为夷,并成功营救出被纳粹俘虏的英国特工,更几度策反轴心国士兵加入反法西斯的队伍,为二战的胜利作出了极大贡献。可惜在战争结束后的1952年,年仅37岁的克莉丝汀却发现自己同时被英国和波兰祖国所抛弃,经历过无数次死里逃生后,最终在伦敦的旅馆被人谋杀,留下无数的谜团……本书由英国《每日邮报》传记得奖作家克莱尔•马利访问克莉丝汀生前友人,掌握第一手材料,彻底为女英雄解密,揭开克莉丝汀的真实人生。书摘正文 第1 章 无主之地对于克莉丝汀这样一个间谍来说,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其人生便充满欺骗和混乱,这或许恰恰契合了她的特工身份[虽然在1941 年前克莉丝汀都被人称为“克里斯蒂娜 ”,但为了避免混淆,作者在本书中还是用到了她广泛采用的假名 “克莉丝汀”。她本人也曾写道,她为这个名字而自豪。]。 关于她的身世,其中一个版本说克里斯蒂娜于1915 年春生于斯卡贝克家族庄园,那是一个暴风骤雨的夜晚,她出生时恰逢金星(长庚星)出现。因此,她很快便有了“瓦斯佩拉”(即法语“长庚星”之意——译者注)这样一个昵称。另外一个版本就更具传奇色彩了。说她出生于波兰和苏联之间的无主之地,乃名门贵族之后,“家族生活艰难,曾被外族入侵,且经历过连绵不断的战火,饱受哥萨克人、土匪的欺凌”。事实上,克里斯蒂娜出生于1908 年5 月1 日星期五。童年时期,父亲倒也给她取过“小星星”的乳名。她是在母亲的祖屋中出生的,此地位于现今波兰首都华沙中心的奇尔纳街。但是,从严格意义上讲,当时的华沙属于苏联。而我们现在熟知的波兰在当年也是得不到认可的国家,除去拿破仑时期曾短暂立国外,长达一个世纪的时间里波兰都被瓜分为三个部分,分别从属于沙俄、奥匈帝国和普鲁士王国。克里斯蒂娜出生于一个爱国的贵族家庭,不过在克里斯蒂娜10岁前,他们甚至都没有一个正式的国家。 克里斯蒂娜出生时十分娇小,看上去弱不禁风,父母担心她可能会夭折,于是在她出生后不到两周便匆匆请了当地一名牧师给她洗礼,取名为“玛利亚•克里斯蒂娜•雅尼娜•斯卡贝克”。5 年后,即1913 年,克里斯蒂娜父母举家迁往贝克佐威斯,她在那里再次接受了洗礼。尽管历经了一次又一次的战火洗礼和政权交替,这次洗礼的记录还是被当地一家教区存档馆保存了下来。档案是用俄语写成,日期以俄罗斯儒略历和波兰格里高利历记载,分别为1913 年11 月17 日和1913 年11 月30 日(格里高利历也就是国际通用历法,即我们所用的公历——译者注)。教会并没有对第二次洗礼进行正式批准,但克里斯蒂娜的父母——一位是背教的罗马天主教徒,一位虽说是犹太教徒,但实则从不践行犹太教义,一直想要为女儿庆生,望能比出生时匆忙举办的洗礼仪式更加隆重。而他们也搬出了华沙,这样一来也方便找新教区的牧师安排洗礼仪式。两份相隔五年的洗礼证明,上面竟然记载了三个不同的出生日期。但克里斯蒂娜仅有一份死亡证明——记载在肯辛顿切尔西区户籍登记处的表格上,一部分为打印字体,另一部分为密密麻麻的手写字体。她在上面的教名为“克里斯蒂娜•格兰维尔”,“职业”一栏写着“前妻”,虽然这份证明的日期为1952 年,上面填写的年龄仅为37 岁。自1908 年到1952 年,克莉丝汀在华沙和伦敦之间辗转,数历生死,不停改换名字、更换国籍,有过两任丈夫和不计其数的情人。斐声国际社会的同时她的事业也在此期间葬送,匪夷所思的是她的年龄也凭空小了整整七岁。克里斯蒂娜的父亲杰斯•斯卡贝克伯爵魅力非凡。据他表亲描述,他留着一撮性感的小胡子,感觉坏坏的,却十分迷人。而据他的侄女描述,叔父长得十分英俊,具有贵族气质。此人不仅能立刻在男人中广受欢迎,而且许多女人也为之神魂颠倒,他身边似乎从来不缺少女人。但这位伯爵不仅长相邪魅,心地同样阴险邪恶,他身上具有典型的贵族习性:粗鲁,下流。杰斯•斯卡贝克生活优越,是典型的地主乡绅阶层,从未体验过为生计挣扎奔波的生活。而挣扎于生计正是19 世纪晚期大部分波兰人生活的鲜明写照。自儿时起,这位伯爵便被唤为“少爷”,他早习惯了那种仆从成群的生活。其实,这个世界的规则本就如此。不过,据说杰斯•斯卡贝克压根儿就不是什么伯爵。在历史上,除了立陶宛的一些王室家族,波兰大部分具有选举权的公民“斯拉赫塔”(波兰语,指波兰王国、立陶宛大公国,他们在1569 年合并为波兰立陶宛联邦,包括在他们的影响下逐渐波兰化的地方,如普鲁士公国和罗塞尼亚等地的贵族。——译者注)并无贵族头衔。他们彼此之间一般会平等相待,以“亲爱的弟兄”称呼,甚至在波兰可选举国王的独立期间亦是如此。但是,古时候许多贵族后来都变得穷困潦倒,他们虽然配以纹章(指一种按照特定规则构成的彩色标志,专属于个人、家族或团体。欧洲中世纪时代就已有了纹章体系。——译者注),但同农民无异。不过,许多以显赫的贵族头衔自居的家族,并非只简单地拥有名号。他们之所以拥有贵族头衔,得益于那些拥有皇权地位的封建领主,那些人通常都会封疆买土、扩展势力。而斯卡贝克家族的头衔便是沙皇尼古拉斯一世于19 世纪中叶赐予的。事实上,就算杰斯•斯卡贝克的祖上无此名号,也不会影响他的社会地位。据说,他是波兰一个最古老家族的后裔,自然会被他认为十分重要的贵族圈子接受[杰斯·斯卡贝克自诩伯爵,讣告和他的墓碑上都是这么写的。1946 年12 月,克莉丝汀在其英国入籍证书等文件上也将父亲列为伯爵,母亲为伯爵夫人。波兰系谱学和头衔参见托马斯·列克维斯基在《波兰共和报》(2008 年,7 月22 日)上发表的《纹章婚姻和原因》。]。杰斯•斯卡贝克肯定强烈地感觉到了这种家族荣耀,同时也有些许怨恨。克莉丝汀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有位客人声称自己是波兰最后一位国王斯坦尼斯劳•奥古斯特•波尼亚托夫斯基的后裔。听闻此言后她父亲突然从桌旁站起来。“我祖上是鞋匠!”杰斯颇有气节地回应道,意指中世纪杀死传说中的瓦维尔龙的鞋匠克拉科夫,他引诱恶龙吃下塞有硫磺的绵羊皮。杰斯宣称自己是他的后裔。很少有谁的祖先有屠龙的显赫历史,更别提后来此人还娶了公主。在历史上,斯卡贝克家族有许多类似的传说,而这些传说都跟波兰的一些传奇故事息息相关。正因为如此,克莉丝汀也曾为自己、为这个家族以及她的祖国波兰感到自豪。她一辈子都佩戴的一件首饰,并非婚戒,而是斯卡贝克家族图章戒指。图章的正面嵌入一块铁片,用以纪念11 世纪斯卡贝克家族的一位祖先。这位祖先颇有气节,在面对德国皇帝依靠战争掠取的成箱黄金时毫不动摇。他凛然将自己的金戒指扔到德国人的金库里,大声喊道:“就让金子把金子吃了吧,我们波兰人喜欢铁块!”后来,受到侮辱的德国皇帝在在一场大战役中铩羽而归,波兰人用利剑证明了,他们是能够打败唯利是图的德国军队的。然而,并非所有斯卡贝克家族的显要人物都如此好战。19 世纪,弗雷德里克•弗洛莱恩•斯卡贝克伯爵则是一位备受尊敬的经济学家、历史学家、作家、社会和政治活动家,他曾是慈善委员会的主席,发起了许多重要的社会改革。弗雷德里克伯爵在位于华沙西部热拉佐瓦沃拉平原地带的祖屋长大,该处地势平坦,并不十分富饶。一个叫尼古拉斯·肖邦的远亲做过他的家庭教师。弗雷德里克伯爵的祖上不算特别富有,而且这间祖屋也稀松平常,跟此处传统的房舍一样,是一排长长的低矮房间,侧翼的入口处有四柱门廊,上有阳台。鹅和鸭子在门廊下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尽管会客室摆着一台大钢琴,这处祖屋大抵也只能称为舒适的家宅而已。那位家庭教师的儿子于1810 年出生,名字也随了伯爵,伯爵还受邀做了这个男孩的教父。弗雷德里克·肖邦第一次出版的作品,是一支波洛奈兹舞曲,上面写道:“献给女伯爵维多利亚·斯卡贝克,音乐家弗雷德里克·肖邦八岁时谱成此曲。”此舞曲大概是由弗雷德里克伯爵付费出版的,曲子是献给他妹妹的,他也成为肖邦最早、也是最忠实的支持者。因为跟肖邦的这层关系,斯卡贝克家族一直颇为自豪,特别是1849 年肖邦死了之后。人们普遍认为他是波兰民族和诗学精神的象征。杰斯·斯卡贝克继承了贵族的名号、显赫的家史和贵族家庭的肆意妄为。斯卡贝克家族曾良田万顷,房舍林立,拥有许多农场,马厩里更是良马无数。但杰斯到了25 岁左右开始沉湎酒色、赌博、赛马,很快将家财挥霍一空。1898 年,在家人的安排下,他迎娶了一位家境极为富裕、聪明伶俐、有“倾国之貌”的犹太银行家千金。那年12 月,斯蒂芬妮亚·高德菲尔德接受洗礼后,兴高采烈地嫁入了斯卡贝克家族这个波兰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婚礼在瑞士改革宗教会的仪式下隆重进行,对这样的安排,信奉罗马天主教的斯卡贝克家族和从不践行犹太教义的高德菲尔德一家均能接受。这次婚姻引来了一些流言蜚语,尽管并未甚嚣尘上。当时华沙并没有人怀疑过新娘的动机,不过,当报纸的社会版撰文庆祝所谓的金融家高德菲尔德家族“积极参与我们这个多灾多难国家的重建任务”时,却有人笑而不语。犹太人虽受波兰立陶宛联邦保护,但他们亦被居住在波兰的人严重歧视。尽管这个国家也有少数被同化的犹太知识分子,然而大多数的波兰犹太人语言不同、饮食不同、穿着也不同。他们被视为异己分子,遭到其他人的鄙视和疏远。甚至那些早已同化的犹太家族也被社会排斥,如果哪位犹太医生或律师受人欢迎,那也是因为他们体面的职业。杰斯和斯蒂芬妮亚婚礼一结束,新郎家的贵族成员和新娘那边的“金融家”就各行其是,双方都有足够的理由质疑对方的动机。尽管有传言说杰斯不是迎娶斯蒂芬妮亚,而是看中了她的钱,可是斯蒂芬妮亚嫁给杰斯又何尝不是看中斯卡贝克家族的贵族头衔呢。翌年,杰斯在现今波兰东部的马佐夫舍买了一栋漂亮的房舍,他觉得在此处购买地产既符合他已婚的身份,又不用再面对华沙愈演愈烈的的流言蜚语[人们认为杰斯·斯卡贝克在平克索区的韦查德洛拥有房产,克莉丝汀三岁之前都是在那里度过的,后来他们才搬至特泽布尼卡。]。然而,高德菲尔德家族也相当自负,而且也不乏人脉,这个家族的大部分成员都是有钱的银行家和实业家。克莉丝汀的几位堂亲在华沙教堂的大理石插屏上留有名讳,高德菲尔德家族的亲戚名头更响,他们的名字出现在了华沙最有名望的几条大街的店铺招牌上,这些事后来都成了克莉丝汀的笑谈。单是高德菲尔德银行就是一栋漂亮的三层建筑,顶楼饰以直通阳台的落地双扇玻璃门,可俯瞰城中心宽阔的大街[高德菲尔德银行在华沙的地址为齐尔纳街45 号。这里以前便是犹太人区,后在战争期间被毁。]。但高德菲尔德家族也绝非都是草莽之辈。斯蒂芬妮亚有两个弟弟,一个娶了汽车巨擘安德列·雪铁龙的妹妹。另一个则成为波兰驻日本的名誉领事。而他们的母亲罗萨·高德菲尔德,在家族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她在华沙和乡下轮流生活,这种生活方式在当年也让人艳羡,斯蒂芬妮亚同样热衷于这样的生活方式。她的衣裙都是出自法国著名设计师保罗·波列之手,而她的百褶长睡裙则是由威尼斯的马里奥·福尔图尼设计的。她用的香水是法国娇兰,跟维多利亚女王同款。她使用的淡香精则是出自巴黎著名的调香大师卢宾家族之手,当年约瑟芬皇后的香水也是由他们提供。斯蒂芬妮亚还有其余的传家宝:她的首饰是在罗马的宝格丽(意大利著名手表和珠宝品牌。——译者注)定制的。这一切当然被杰斯·斯卡贝克看在眼里。他自己也喜欢奢侈品,他用来狩猎、打马球和郊游的旗布马靴是从伦敦和巴黎进口的,他的“月桂生发油”则是来自维也纳。斯蒂芬妮亚经常跟杰斯一起游览欧洲,奴仆成群,肆意挥霍,引得不少小商小贩争相巴结。然而,除了喜欢奢侈品和对社会地位极其看重外,这对新婚夫妻几无共同爱好。斯蒂芬妮亚不仅是犹太人,而且非常聪明,受过良好的教育,特别喜欢欧洲文化。她心地善良,大家都非常尊重和喜欢她。据说,有一次她发现他们家厨娘的女儿腿有残疾,那个小姑娘因为害怕父母可能为此丢掉工作,一直躲着不敢见人。斯蒂芬妮亚安排人给她装了义肢,后来还让她在家里工作多年。这对新婚夫妇刚返回波兰,斯蒂芬妮亚便希望有个安静的地方念书、读诗、听听音乐。她并不介意在乡间宅邸里狩猎、举行聚会,甚至也不在意杰斯出入赌场。但丈夫对她毫不尊重,即使婚后,拈花惹草的习性也未见收敛。如此这般,她又怎有幸福可言。但是,杰斯可不这样想,只要继续过体面的生活、有钱花,他没有理由为取悦别人而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斯蒂芬妮亚起码带来了“彩礼”,让斯卡贝克家族再次挺直了腰杆。1900年,她履行了自己的职责,给斯卡贝克家族添了香火。但杰斯对儿子安杰伊非常失望。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安杰伊对骑马一点都不感兴趣。每次听到马嘶声都会躲在母亲的裙摆后面,是马还是骑马之人让他如此害怕,我们无从得知。又过了八年后,斯蒂芬妮亚才顺利地生下克莉丝汀。虽然女儿出生时过于瘦弱,而且她小时候一直都有些弱不禁风,但克莉丝汀很快证明了自己并非软弱之辈。她意志坚强,很快让她那个有权有势、魅力非凡的父亲刮目相看。杰斯老觉得遗传自己长相的不是儿子而是女儿克莉丝汀。看到女儿像自己,杰斯十分高兴,对她宠爱有加,还称她为自己的“开心果”、“小星星”。1912 年年初,也就是克莉丝汀三岁那年,杰斯又在罗兹高地的特泽布尼卡购得一栋庄园,那里有数条小河汇入维斯瓦河。这栋房舍是从波兰一个著名歌剧演唱家手里购得,共花费20 万卢布。鉴于房契上注明斯蒂芬妮亚是房子的共同拥有人,这栋庄园可能是由高德菲尔德家族所购。特泽布尼卡的房子以传统风格为主,以砖砌成,房子为长方形结构但并不是很高,外面有醒目的柱廊,每当有宾客来到,就会有狗儿出门迎接。狗儿十分热情,爪子会在客人的衣服上留下沙印。庄园的室内镶以抛光的镶花地板,粉刷的天花板也装饰得非常华丽,装有高高的窗户和落地双扇玻璃门,由一个很大的烧炭彩瓷炉供暖。全家福照片嵌以镀金框,有的则以纹章图案的皇冠加以装饰,照片满满地挂了一墙。那些照片都非常精致,但克莉丝汀很少盯着祖先的眼睛看,或者坐在比德迈式(盛行于19 世纪20 年代到50 年代的德国艺术和家具设计风格,最大缺陷是笨重和稚拙,但以其技艺精湛、简易和实用而受人称赞。——译者注)风格的椅子上。她打小就学会了不要冒险摆弄那个从热拉佐瓦所购、放在红木嵌花桌上的花瓶。据她曾祖父说,此花瓶是给小肖邦洗礼用的。夏天的时候,浅绿色的光从窗外枫树的枝杈间照射进来;冬天,草坪上的雪映衬不出任何影子,那里却是斯蒂芬妮亚的避难所,不过对于她那个生性活泼的女儿来说却很少有吸引力。客人、家庭教师、保姆前来时倒会增添一些乐趣,庄园内有许多厨房和食品橱,完全能够自给自足。庄园四周都是漂亮的大花园,草坪的周围通常都种有玫瑰、樱花树、枫树,还有古老的橡树。橡树树干很粗,四个成年男子都环抱不过来。远处的草地通往一片围场、树林和农田,所有设施都配有小屋。事实上,这份产业非常大,一共包括三个小村庄。从庄园的门廊可看到特泽布尼卡、耶利察和两公里之外从地平线上升起的贝克佐威斯教区教堂的尖塔。那几年,杰斯又过上了地主的奢侈生活,在庄园里举行派对,进行狩猎活动,设宴款待他的两个兄弟和妹妹,还有利沃夫等有钱的远方堂亲以及在社会上结交的朋友。他会带克莉丝汀出席这样的场合。早年,他会骄傲地将长着一头漂亮黑发的女儿高高举起,或者让她站在桌子上,叫她唱歌给大伙听。后来,他喜欢看到女儿突然行屈膝礼时,客人们急忙将粗鄙的话语吞落下肚的尴尬一幕。长着一双杏仁眼的女儿害羞地曲一下膝,但足以镇住全场。“他们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克莉丝汀后来笑着回忆道。尽管常有亲朋相陪,但杰斯很快厌倦了与世隔绝的乡村生活,也厌倦了那个广受质疑的妻子。尽管他非常爱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但就连克莉丝汀也没法让他长时间地留在家里。他会经常去朋友的府邸做客,甚至远赴华沙,在外逗留得越来越久。即便如此,杰斯也没办法完全跟妻子脱离关系。当年华沙流行一首讽刺他的歌:“劝世人莫学伯爵,欠一屁股债,到时娶个犹太女,让人惹上大麻烦”。听到这样的话,他就更加无所顾忌,开始终日豪饮,肆意玩乐。父亲会以戏谑的方式回忆肖邦当年模仿波兰犹太人说波兰语引人哄堂大笑的情形,但克莉丝汀小时候一直都不明白人们为什么笑话他。她祖父说话的腔调也是如此,但并不好笑。当杰斯的朋友称赞他最会讲“犹太人的小笑话”时,他只会阴沉着脸说因为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知道这些事情后,斯蒂芬妮亚只是待在楼上的避风港里,几乎足不出户,经常被偏头疼折磨得卧床不起。克莉丝汀当时尚小,不明白父母之间的这种是是非非,但她愈发觉得烦躁,母亲以及她三天两头的病痛让克莉丝汀有些尴尬。而父亲正好相反,看起来身体强壮、英俊洒脱。他广受亲朋好友的崇拜,却从不受制于人。他十分享受生活,而且向来看得开。在克莉丝汀看来,父亲是波兰浪漫、英勇、绝对独立的精神象征。跟杰斯在一起的日子令人兴奋,充满挑战。但跟斯蒂芬妮亚不同,杰斯向来少有时间陪女儿。后来克莉丝汀对父母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对爱、忠诚和勇气的看法也变得复杂。杰斯在特泽布尼卡时,克莉丝汀自会得到父亲的呵护,加上母亲的爱和金钱,她的童年生活过得无忧无虑、十分优越。她聪明、富有冒险精神,且极为自信。在杰斯的宠爱下,她很快让比她年长但性格更加温柔的安杰伊黯然失色。小时候的克莉丝汀十分好动,特别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夏天,她整日地在庄园附近游逛,希望能撞见头小鹿什么的。她还寻找野草莓,或者爬上大橡树。冬天,她坐着马拉雪橇在大雪覆盖的树之间穿梭,马夫则紧紧地拉住缰绳,笔直地站着。她还会去马厩或者仆人的住处暖和暖和,听他们讲故事。他们每年唤来皮革工人修补马具时,她有时甚至还能收到礼物,比如马鞭什么的。杰斯没有理会斯蒂芬妮亚的抗议,几乎在克莉丝汀刚会走路的时候,就把她抱上了小马驹,教她像个男人一样,自信地跨在马上。她还学会了拿枪,学会了使刀和照顾家里的动物。两父女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他们喜欢大自然,尤其是对狗和对马的共同喜好让父女俩自然而然地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让母亲气愤的是,克莉丝汀屁股后面总会跟着一头猎犬,甚至回到家中也不例外。克莉丝汀生平第一次观看到的比赛是达克斯猎狗的障碍赛,比赛是在她姑姑家打扫得非常干净的草坪上进行,以修剪得整齐的篱笆为障碍。但杰斯非常热衷于养马,他养的马曾在华沙的赛马场上参加比赛。不久,克莉丝汀的小马驹也参加了比赛,后来她那匹装着马鞍,名为莉莎的母马也参加了比赛。开始的时候,不管她每次取得什么成就,都想以此取悦父亲,但她自己也很快学会为这些成绩感到骄傲了。在一次家庭聚会上,杰斯陪着客人走过田野,来到马厩,结果发现他那头脾气暴躁、名为撒旦的黑色种马不见了。那匹马曾将上一个骑师摔了下来,那人的腿都摔断了。马夫一度担心那匹马准是被人偷了,但过了一阵儿,他们发现失踪的还有克莉丝汀。当时她年仅12 岁,竟然给那匹不宜骑乘的烈马套上了马鞍,最后人们终于看到她骑马回来了。显然,在克莉丝汀看来,受重伤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无聊或被人忽视才是。后来,克莉丝汀跟比杰斯年轻的朋友鲍比斯基上校骑马较量,获胜的总是她,以至于鲍比斯基只得花招频出,比如把那匹马的配偶从马厩里牵出来,想以这种方法赢得赌局。克莉丝汀只是一个劲儿地笑话他。她赢得比赛后,父亲后来告诉她无须将自己的胜利归功于马,克莉丝汀知道父亲为她感到骄傲,但她总能表现得宠辱不惊。克莉丝汀总是很享受比赛带给她的兴奋,但跟父亲——偶尔还有她哥哥——骑马巡视特泽布尼卡的田野时,她同样也很开心。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迷人魅力,总能让她予取予求。就连那些动物似乎也对她服服帖帖。她也会格外珍惜家族的土地,跟父亲一样,从童年伊始,她就相信自己是她所巡视土地的主人和保护者。不过,马厩还是她感觉最自在的地方。1919 年的一个下午,大人们都在谈论马、生意和政治,克莉丝汀则被留下来照顾她父亲一个朋友的小儿子,不过她却在小朋友面前炫耀斯卡贝克家族的一匹马。当时,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11 岁的克莉丝汀俨然已经早熟,这是她第一次遇见7 岁的安杰伊·科瓦尔斯基,他也是从3 岁开始便学骑马了。虽然当年的邂逅并没给克莉丝汀留下太深的印象,但后来回忆起来,却让她有种别样的感觉。她觉得这段经历很有意思,安杰伊·科瓦尔斯基倒是觉得当年的相遇似有预兆。一战中,共有200 万波兰军队听命于三个占领国作战,有时还要波兰人打波兰人。50 多万人战死。杰斯·斯卡贝克当时已逾不惑之年,因为年龄的关系,他并没有被征入伍。而1915 年沙俄人最终被赶出波兰时,杰斯热热闹闹地庆祝了一番。当年克莉丝汀年仅7 岁,三年后,德国人亦兵败撤军。但是,尽管华沙很快插上了红白两色旗,波兰也再次独立成为国家,但战争的结束并不意味着冲突也随之结束。1919 年冬,布尔什维克准备将他们的革命经波兰传入德国……翌年八月,红军进军至华沙,波兰人看似败局已定。但该国新当权的国家元首约瑟夫·毕苏斯基大胆进攻,前线的苏联人节节败退。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毕苏斯基曾在西伯利亚度过五年时光,向列宁的兄弟提供炸药用来对付沙皇,但他此举并非支持共产主义,他可不希望苏联人控制自己的国家。他在华沙外围以妙计重挫红军,这就是著名的“华沙战役”,此战一举击溃苏军,波兰人出人意料地取得了这场决定性战争的胜利。用列宁自己的话说,“布尔什维克受到了重挫。”这次战争的失败使得苏联在波兰发动共产主义革命的希望破灭了。德国等国在一战中经济遭受了毁灭性打击。波兰的一位历史学家将毕苏斯基称为“民族英雄”,他为波兰自由而奋斗的传奇一生将为历史铭记,乃不屈和权威的象征。后来毕苏斯基的名声渐响,人们对他的歌颂以及他所象征的精神,都给克莉丝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尽管饱受战乱的波兰在重建期间不可避免地遭遇了政治动乱和经济萧条,但华沙很快成为欧洲最具活力的城市之一。音乐、电影和戏剧等产业蓬勃发展。贵族阶层本可能失去许多特权和财产,但身处华沙的他们继续过着奢侈的生活,杰斯亦不例外。1920 年一个温暖的傍晚,他在剧院观看《托斯卡》,却被坐在附近的一名士兵发出的恶臭味扰得无法集中精神。这个年轻人仍然穿着制服,脚上蹬着一双分量十足的皮靴,但此人并没有穿袜子,而是用布条还是什么东西缠住受伤的脚。他胸前佩戴着波兰军队最高的荣誉——十字勋章。见附近的女士不是扭头就是掩鼻,杰斯站了起来,大声说这位民族英雄身上散发的不是臭味,而是香味。表演结束后,他邀请这名士兵共饮伏特加酒。这位年轻人叫斯坦尼斯劳·鲁杰耶沃斯基,仅比克莉丝汀年长八岁,他很快讨得了杰斯和克莉丝汀的欢心,频繁出现在华沙的赛马场和特泽布尼卡的宴会上。他也成了克莉丝汀早年的知心好友,后来,他还成了襄助克莉丝汀的贵人。其实,杰斯·斯卡贝克并非虔诚之人,因此,1920 年,他带着时年12 岁的克莉丝汀来到有“法国卢尔德”之称的雅斯纳古拉的琴斯托霍瓦朝圣,这次琴斯托霍瓦之行实际上是一次爱国主义教育。跟数以千计在那里的人一样,杰斯表达了自己对“华沙战役”的感激之情。不管他的动机如何,到达那里后,父女两人跟普通的朝圣者无异:向琴斯托霍瓦的圣母玛利亚像鞠躬,朝牧师敬礼。牧师赠送了克莉丝汀一枚圣母徽章,相信它会让她逢凶化吉。琴斯托霍瓦著名的黑色圣母,即“波兰的母后及保护者”像于1382 年从耶路撒冷带入波兰。据传,圣母像仅在50 年后就被胡斯的盗贼偷走,但那匹运送圣母像的马不肯挪动半步。一名窃贼将其丢在地上,用剑猛刺,最后画像竟然流出血来。结果,这名窃贼痛苦不堪地死在流血的画像前,看到这一幕的其他盗贼吓得落荒而逃。克莉丝汀格外珍惜这枚徽章。这份珍藏体现了她的一种信仰,抑或是她一直深深隐藏在内心的脆弱。1921 年,波兰同苏联、乌克兰签署了和平条约,划定东部边境。想到局势已定,杰斯和斯蒂芬妮亚将克莉丝汀送至几百英里之遥,位于雅斯诺维奇一所很有名望的修女寄宿学校,传说该镇是在圣母玛利亚的帮助下才在波兰和乌克兰常年的流血冲突中回归祖国[雅斯诺维奇周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时落入苏联之手。现归乌克兰所有。]。克莉丝汀时年14 岁,因为她比同龄人晚上学两年,所以,她被安置在一个12 岁孩子的班里。这似乎预示着这次求学之旅注定不顺。克莉丝汀十分聪明,很快学会了法语,这也是学校的修女用来上课和跟她们父母通信的语言。而且,法语是那些受过良好教育的波兰人之间交流的语言,目的是防止他们的孩子偷听。克莉丝汀同样喜欢拉丁语、数学、绘画和音乐课,在历史、地理、自然和体育课上她同样冒尖,所有的课程为她今后的生活奠定了良好的基础。然而,她不习惯言听计从,不想墨守成规或者接受别人教导。校方自然认为克莉丝汀不遵守纪律,她很生气,常会觉得无聊。学校也不欢迎这种虽聪明但难以管教的孩子。这种学校是为波兰贵族的千金所设,而贵族们的儿子则通常在家接受家庭教师的指导,或在专为男生所设的军事化学校接受教育。克莉丝汀入学的学校的目的是培养守礼端庄的女孩,毫无疑问这些女孩都有良好的教养、出身高贵、社交保守,尽管她们形成了一个关系紧密的圈子,但圈内还是等级分明。克莉丝汀从一开始就没弄明白里面的门道,她很快就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适应这样的生活,而且她的身份也很尴尬。事实上,那些来自“上流社会”家族的女孩因克莉丝汀的母亲是犹太人而看不起她。但是,活泼好动的女孩在学校里基本都不会开心。克莉丝汀的一个朋友就曾因为在课堂上学狗叫被赶出学校;一个朋友因为带头踩到一块布丁上,以证明这种东西不能吃而被驱逐;另一名学生因为拒绝在洗澡时穿遮羞的睡衣也被开除了;还有一位朋友因为爬上树而被开除——此举并没违反校规,只因为她爬树的时候没有穿运动鞋。也许克莉丝汀将朋友的遭遇当成了挑战。每天早餐之前,女生们都必须参加弥撒。她们几乎全都把这样的行为当成一种折磨。冬天一个漆黑的早晨,克莉丝汀决定把牧师的法衣点燃,以考验他的信仰。这事很容易办到,因为所有的女孩出席弥撒时手里都拿着蜡烛。他会停止教义问答吗?克莉丝汀想,他会坚持自己的信仰继续布道吗?不出所料,牧师的法衣果然被点燃了,克莉丝汀意识到牧师身上着火后,很快帮忙把火扑灭。那个牧师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甚至还跟她一起笑了。然而女修道院院长不肯甘休。克莉丝汀终于也因为不守规矩而被逐出学校。不过,她的学业并没荒废,她接连在多所名校上学,其中就包括波兰东部利沃夫的圣心教堂,并最终在那里学会了一项有用的技能——掩饰自己真实的情感。18 岁的时候,克莉丝汀总算是比较光彩地毕了业。但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想过要继续接受教育。对她来说,真正的生活在特泽布尼卡,只要有父亲在身边就可以了,她那个日益严肃、沉默寡言的哥哥会不会跟她在一起则无所谓。随着她年龄的增长,杰斯开始带她看歌剧。她16 岁那年,在看完《卡门》后,她在节目单上潦草地写下“爱,总是以血铸就”。杰斯看到这样早熟的文字,兀自笑了。那年夏天,全家去野外采蘑菇的时候,她用树枝在泥径上写下“我会一直等你”。这样的举动让母亲十分担心,斯蒂芬妮亚问她在等谁,克莉丝汀回答说,她等的人还没出现,但她相信自己的未来必不寻常。克莉丝汀一所一所地换着学校,有时回到家里度假,或者跟她的堂弟们一起玩儿,她会将他们扮成士兵,然后对他们讲精彩的小故事。故事大多跟特泽布尼卡的马有关。杰斯·斯卡贝克则继续享受奢侈的生活,不停地购进种马。然而一战后经济萧条,不仅特泽布尼卡的农场无利可图,就连高德菲尔德家族的生意也一落千丈。1926 年,即克莉丝汀18 岁那年,高氏家族在她父母名下的银行宣告破产,克莉丝汀一家被迫首次拍卖自己的家具,其中就包括热拉佐瓦沃拉的红木桌。不仅如此,他们随后甚至将公园里的大橡树给拍卖了,这让克莉丝汀伤心欲绝。最后,他们的土地、农场,甚至包括那栋房子都被廉价出售。克莉丝汀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特泽布尼卡是克莉丝汀第一次、可能也是最苦涩的一次经历。到二战期间,许多家庭都被迫离开他们的祖屋,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克莉丝汀那时候已经习惯了这种变迁。后来,祖国遭外敌入侵,碾碎了她童年时代对波兰完美的记忆:橡树、仆人、马厩、还有自由,这些都是她脑海里完美的画卷,但那时她从心底里知道这些统统已经不复存在了。三年后,也就是克莉丝汀21 岁那年,她跟母亲和哥哥一起住进华沙的一套小公寓,里面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家人的画像[不详。1931 年到1932 年期间,他们住在华沙乔希姆斯卡街6 号。]。杰斯抛弃了妻子,辗转于各处温泉疗养地。他把这种巨大的落差当成了暂时的失意,并公开跟另外一名女人同居[曾在玛丽·斯卡贝克中的家族文件中找到一本未标日期的族谱,可能为简·斯卡贝克根据杰斯·杜宁·博克沃斯基《蓝色年历》编成。里面提到了杰斯·斯卡贝克的第二任妻子,不过她仅以娘家姓氏克雷西奥洛沃斯卡出现在族谱里。杰斯不可能正式迎娶克雷西奥洛沃斯卡,但他们在瑞士生活的时候可能以夫妻相称。]。到现在,就连克莉丝汀也不得不承认她曾经挚爱的父亲慢慢变成了一个“排挤犹太人的醉鬼”,他此时不能指望变卖特泽布尼卡的家财过活了,所以也就沦为了一个可怜虫。儿时,她曾非常崇拜父亲,现在杰斯身上残存的美好已经烟消云散。又一棵大橡树轰然倒塌,无论克莉丝汀如何努力,她再也无法用别的树取代他。接下来的几年,杰斯在靠近维也纳的巴登生活,在那里经历了漫长而煎熬的时光后,他于1930 年12 月死于肺结核。虽然他从家财万贯变得穷困潦倒,但他死后还是花费了不少钱财。最后,他的尸体被运回波兰,紧挨肖邦的心脏(肖邦的心脏现在安放在华沙老城的圣十字教堂——当年沙皇当局拒绝其遗体回国。肖邦的心脏辗转回国,匿名安葬于圣十字教堂内,直到1918 年波兰独立后才设立了纪念碑。——译者注),葬于华沙波瓦斯基公墓他们的祖坟里。克莉丝汀在学校学到的知识寥寥,顶多能让她嫁入上层社会,做个出色的家庭主妇。当时,她的家族已经一贫如洗,再加上她跟犹太人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段良好的姻缘对她来说已是奢望。但克莉丝汀自视甚高,行事果断,且率性独立,虽然她并没有倾国倾城之貌,但她知道凭借自己漂亮、迷人的外表以及特立独行的性格,她不可能做池中之鱼。未来充满挑战,但对她而言,这也许才是最大的吸引力。